又到雪花飞舞时(一)
最后一次出门滑雪是今年的二月份。当时国外已经很难出去了,只能在国内东北等地方滑。我当时去的是吉林的松花湖。完了前脚刚走,后脚那头就全城封控,而且一封就是几个月,惊出我一身冷汗。
这几年的新冠疫情,没完没了,三天两头到处封控,把人折腾够呛,许多人人都快吃不上饭了,哪里有心思滑雪?忽然传来消息国家放开了,又忽然传来消息雪友都在东北开滑了。这世界变化也真是太快了!要不要出去?要不要去滑雪?
论滑雪,我不是高手,也不狂热。我只是一名爱好者,且认真地参与了。每次出门,我都做好了功课,带足装备,小心地去,开心地滑,安全地回。在滑雪的过程中细细品味滑雪生活的味道。滑雪不是普通的旅行,也不同于一般意义的旅游,特别是当你一个人去滑的时候。
滑雪运动最大的便利就是不需要多人合作,一个人就可以。当你找不到同伴一起滑的时候,自己去也行。在一个人的独行中,体会一个人的快乐。我的滑雪足迹遍步全球多个国家,瑞士、加拿大、美国、新西兰、韩国、日本。虽然韩日由于近水楼台,去的次数最多,但我最喜欢的地方还是北美。
在北美滑雪,由于当地语言是英语,沟通比较容易,加之雪场设备及服务都很不错,最主的是能跟滑雪的人敞开聊,感受到不一样的舒适及心灵的放松。
曾经在加拿大的Whistler(惠斯勒),我跟了一个小型学习班,教练是个日本女人。她跟我说她快四十了,当教练十多年,还没结婚。我问她为啥不结,然后就等她给我翻白眼。因为日本人当年欺负过中国人,我就是要报复一下他们。没想到她一点都不生气,也不忌讳。她说她有过男友,但不想结婚;她有个妈妈在日本,有点老了,她常给她打电话。每次跟妈妈打电话都很开心。她说在加拿大生活这么久,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,热爱滑雪,热爱教练的工作。这个小个子日本女人很温和,对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照顾。
也是在惠斯勒,我还遇到过一个来自美国的女大学生滑雪者。她是来找在惠斯勒有房子的舅舅的。她舅舅是我的一个雪友介绍我认识的加拿大籍华人,也是一个滑雪者,水平相当了得。我们几个一起滑了几天。那个舅舅专门负责教这女孩,我就跟着他们一起蹭着学。这个女孩子有着惊人的气质,青春靓丽;身体是中国人,灵魂却是美国人。她很小就随父母移民了。听她说中文,有种在天上飘的感觉。每个词都能懂,但就是跟我平常遇到的中国人讲得不太一样。她从不在中文里夹带英文,但语速很慢,不急不忙的样子。她说她学的是医学整容专业,在美国某某医学院。我说这是个好专业,以后能赚大钱。韩国的整容行业很不错,也许可以去那边发展。她说她不是、也不想做整容,她做的是整形,就是身体有缺陷或外伤,需要修补等等这一类的整形,她说生活中有很多需要这类帮助的人。我暗自佩服,这是一个只为理想不为金钱而活的女孩。
同时一起玩的人中还有一个来自温哥华的华人女子,她是在网上找到女孩舅舅的住宿服务(他家房子很大,在雪季提供对外短租服务),然后自己一个人跑过来玩的。她是一个心态平和善良的女人。有一回我受邀去那个雪友家作客,上了公交车,发现身上没有硬币,正拿着一张大钞不知如何办时,刚好碰到她也在车上,手里有多余的票,就给了我一张。我很好奇她一个女子,为何一个人跑出来滑雪?她说这很正常,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。有一次,滑雪中间休息时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怎么叫胡汉三这个“坏人”的名字。我说胡汉三不是坏人,是好人;他是一个地主,勤劳致富,有点小财产,不幸被眼红的人一刀结果了性命云云。明知这是故意调侃,我却说得一本正经。没想到旁边我的那个雪友竟然也很认真地说没错,胡汉三就是好人。他平常说话就是这么严肃认真的。大家莞尔一笑。
滑雪途中能跟各种人交谈是最大的乐趣。这个华人女子移民到温哥华很多年了,她邀请我有机会到温哥华去找她滑雪。温哥华是离惠斯勒最近的大城市,周边有一些小型雪场,论大小及条件肯定比不了惠斯勒。有她这份心就好。世上还是好人多。但萍水相逢,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来,也不见得有机会见。这两个女子虽然都是中国人,但她们待人诚恳,不急不躁,温和纯良的品性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西方文化对中国女人的影响不能说不大。
在美国滑雪的时候,有时需要转乘美国的国内航班。有一次,我上了飞机,发现自己的座位是最后一排,刚坐下,旁边就来了一个7、8岁的小女孩,胖得不得了,哼哧着挤到靠窗位置坐下了。空姐过来问我要不要给我换一个座位,那个小孩子是无人陪伴的,可能会比较闹。我说没事,不用换。一个人正无聊呢,这不正好有人说话了吗?
这个小胖妞可真不是盖的,大大咧咧得很。一落座就开始涛涛不绝。她把座位前布兜的安全需知翻出来,详细给我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,用她的小胖手指着每一个单词,生怕我漏过一个;还不厌其烦的问答我提出的各种问题,好像我才是需要陪伴的小孩,而她是大人。有些问题其实是我故意刁难她,她也当没事一样,说得摇头晃脑,还头头是道,我只恨英文水平太差,都有点跟不上她的快节奏了。等到飞机上了天,她又开始各种表演,一会喊"bird, a bird"(鸟)。我说哪里有鸟,我怎么看不到?她说从窗口外看到了,有,还比划着鸟的模样;一会儿又跟我说她妈妈在机场那头等她,马上就要见妈妈,好开心;当客仓服务经过的时候,她还热心地帮我把杯子拿起来,就好像我们是一家人。这孩子一路都不停地说,我敢肯定我这一辈子说的英文有一半是在跟这个小孩子扯淡。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我是一个外国人,也许这不是她关心的问题,因为她根本就不问。这个小女孩是我见过的最大胆的孩子,最重要的是她并不讨人嫌,而且很乐于助人,率真,无所顾忌。下飞机的时候,我问她叫什么名并拿出手机问她要不要合个影,她爽快地答应了。
走下飞机,我远远地看着那对母女重逢了。那小女孩蹦蹦跳跳,最后从我的眼前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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